■ 彭慶新
一部戲的成功與否,主要體現在人物形象的塑造、矛盾沖突的創設、情節結構的構思、音樂唱腔的設計、舞臺背景的布局等方面。而主角人物的塑造尤為關鍵,因為主角人物貫穿劇情的始終,主角人物的愛與恨、生與死、成長與變化,牽動著觀眾的心。2023年12月23-25日,大型現代吉安采茶戲《有鹽同咸》在井岡山博物館連續進行了3場匯報演出,引起了井岡山干部群眾的廣泛共鳴,七秀這個人物的塑造感動了井岡山人民,也成了這部戲成功演出的關鍵所在。從人個視角來看,七秀這個人物的成功塑造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:
七秀形象的成功首先在于她是舊中國井岡山兒女的突出代表。巍巍五百里井岡山綿延不絕,數百年來,井岡山人民在此生生不息,他們是井岡山的兒女,摯愛著這片土地。這片神奇的山區孕育了省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性項目名錄——井岡山客家山歌。無數的井岡山兒女,都是從聽著、唱著井岡山客家山歌中成長。然而在舊中國,勤勞刻苦的井岡山人民,卻時常因為地主和國民黨反動派的壓榨、盤剝,始終貧窮不堪,難有出頭之日。1927年10月,當毛澤東帶領秋收起義部隊首先來到羅霄山脈中段的井岡山,著手開創中國第一個農村革命根據地——井岡山革命根據地,開展“打土豪、分田地”時,井岡山人民熱烈響應,積極參加土地革命,捍衛革命成果。大型現代吉安采茶戲《有鹽同咸》的女一號主角七秀,正是基于這樣的時代背景而塑造出來的??梢哉f七秀這個人物生來命苦,來自舊中國井岡山最底層、最貧窮的百姓,雖然不識字,沒有文化,但自小就受到井岡山山歌的影響和浸潤,自帶一副天籟嗓音,熱愛著這片土地。她對著井岡山,對著生于斯、長于斯的人們,信手拈來,開腔即唱。無論是井岡山普通百姓,還是國民黨反動派的官兵,都愛聽七秀唱的山歌。這就為之后七秀唱“紅”國民黨反動派官兵埋下了伏筆。“直戳淚點,‘有鹽同咸’的故事我小時候聽爺爺講過。”“‘好花朵朵向陽開,杜鵑花慢慢紅,滾水化鹽慢慢融……’這種熟悉的曲調不就是父輩教我們唱的嗎?”“那罐鹽,就在樓上的陳列柜里,那是發生在我們井岡山的故事啊。”新時代的井岡山人民也是聽著祖輩、父輩的故事和山歌長大的,面對舞臺上的七秀,他們格外親近,格外熟悉。七秀這個人物的成功,源于她來自井岡山,是聞名鄉里的“歌仙”和井岡山的歌者,是舊中國井岡山兒女的突出代表,而不是憑空捏造、脫離現實生活的人物。七秀這個人物形象塑造的成功是深入貫徹落實習近平總書記“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創作導向”的成功。
七秀形象的成功還在于這個人物形象塑造得性格突出、愛憎分明。七秀是井岡山一個貧苦的農家少女,父親早被東家逼死,母親含辛茹苦將她撫養長大。正當七秀因家貧被逼嫁人時,一個路過的紅軍,用“三塊大洋、半罐鹽”改變了她的命運,從此“那個個子高高、腰板筆挺、走路帶風的”紅軍背影鐫刻在她的心中。在這樣的生長環境下,形成了七秀愛憎分明,懂得感恩,對愛執著的人物性格。對于欺壓百姓的反動派,她高唱“要打倒反動派”“要槍斃羅思元!”對于小紅軍“滿崽”,她像姐姐對弟弟般的鼓勵、呵護。對于羅思齊,她沒有因為她是國民黨旅長的妹妹而不分青紅皂白反對她,也沒因為她是“情敵”而不支持她,反而是要“幫羅姐闖過眼前的鬼門關!”而對于“留下半罐鹽,救我離火坑”的紅軍,她時常想念;當“心懷火種手有槍,戎馬倥傯奔八方”的楊鴻飛帶著小戰士來給大伙兒分鹽,七秀從背影來看便認為他便是救她之人,此時的七秀開始由感恩而生愛慕之情,以至于長根告訴她楊連長和羅書記是兩公婆,她情緒有點失控,叫長根“不要亂說!”長根激將她不敢問,她急匆匆地立馬就去問羅書記。當敵人“茅草過火、搜遍西東,米鹽斷絕、人要換種”的時候,她“急壞腦殼”,甩下一句“隨你怎么話”,要去贛中找楊連長。七秀敢愛敢恨、愛憎分明的性格得以淋漓盡致地展示出來。同時,七秀對楊連長的愛也是堅定執著而又純粹的,正如她所唱的“哥敢做妹敢當”“愛妹/哥就要愛得深”“好比石子沉河心”“絕不半路打轉身”。在沒有聘禮花轎,沒有喜酒儀式,楊連長可能面臨犧牲的情況下,她毅然決然與楊連長蓋上工農兵政府大印,正式登記結婚。
七秀形象的成功更在于她實現了從小愛到大愛的升華。七秀如果僅僅限于是井岡山的歌者,是一個愛憎分明、懂得感恩的貧苦農家少女,那顯得有些“泯然眾人矣”。她的成功塑造更在于實現了由小愛到大愛的升華,由普通的貧苦農家少女轉變為英雄無畏的紅軍戰士。在與紅軍的接觸中,七秀了解到紅軍《制度》中的“廢除聘金禮金”“不虐待兒童”“廢除債務”等充滿人性且能讓窮人改變命運的規定,也目睹了“不顧一家顧萬千”的滿崽、羅思齊、楊鴻飛和眾多紅軍將士面對敵人圍剿,先后犧牲;在革命的洗禮下,七秀的思想成長了,境界升華了。她把對一個紅軍的愛,升華為對整個紅軍的愛,把對井岡山窮人的愛,上升為對天下窮人的愛。這種升華的愛體現在她得知“白狗子查得緊,村村有關,路路設崗,劈竹筒、翻菜籃”,嚴格盤查送鹽,無法送鹽進山后,她英勇無畏,不怕殺頭,斬釘截鐵地說道:“送不進也要送!”更體現在最后一場戲《歌鹽》中,當羅思元率領白軍前來搜殺紅軍、企圖槍殺井岡山無辜百姓的時候,七秀挺身而出,以鏗鏘有力的聲音宣示:“我是軍屬、是烈屬!我就是紅軍!”她以一人之勇,天籟嗓音,“三勸”白軍,成功唱“紅”了白軍,勸降了整支白匪,生動詮釋了“永不脫離群眾,與群眾有福同享、有難同當,有鹽同咸、無鹽同淡”這一主題,成功說明了為什么“白軍越打人越少,紅軍越打人越多”這一現象。此時的七秀,已經從井岡山的歌者成長為紅軍的歌者,革命的歌者。七秀這個人物形象塑造的終極意義就在于此,她是中國共產黨與人民群眾魚水情深、血濃于水的見證者、踐行者。作為后人,我們也從七秀的身上照見了中國共產黨人的革命初心、堅定信仰和力量之源。